萧槿感觉出卫启濯的僵硬，滞了片刻，往后退开，摩了摩自己烫得几乎生烟的脸，局促道：“是不是……是不是我亲得不对……我是照着你往日的亲法亲的，是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萧槿越说越窘迫，还欲待说什么，就又被他以唇瓣封住了嘴。她确实只是想亲亲他，但他大约是最近喝鹿血酒喝得，居然一点就着。
四下阒寂，只闻风扫苇叶的沙沙声。
虽则此处少有人至，但萧槿仍是担心有人经过。万一被人撞见，她就当真要挖道地缝钻进去了。她那一吻原本只是情思所至的举动，却不曾想他而今抓着她不肯松。
她提心吊胆，卫启濯却是个厚脸皮，也不肯体谅她眼下忐忑的心绪，甚至仗着两人力量悬殊，得寸进尺，举动愈加过分。
……
不知过了多久，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的萧槿被卫启濯一路半扶着架回马车上时，几乎是一下子跌坐在锦垫上。
她见他一副没事人一般的模样，甚至还一本正经地问她要不要再到别处逛逛，不禁瞪他道：“我要回家！要逛你自己去！”
“啾啾是不是快来癸水了，”他在她身后放了个大引枕让她靠着，“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出城闲逛的主意，不还是啾啾出的，而今怎生着了恼？”
萧槿对上他一副纯然无辜的模样，忍了几忍，终是没忍住，一把扯住他一边脸颊：“你还问我，你说怎么了？你自己琢磨琢磨，你说的这是人话嘛！”
她见他满脸都写着“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啾啾多多赐教”的神情，忽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一用力，将他一边脸颊扭成了歪的：“你再给我装傻！”
卫启濯拉了几次，没能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拉开，叹道：“这事怪我，啾啾莫气。”
他一边脸颊被她捏得变了形，另一边脸颊却是清隽朗逸，两厢比对起来，十分滑稽，萧槿忍俊不住，就势放手：“那好，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回先不跟你计较了。”说着话思及方才之事，又不由赧然。
这人实在是胆大得没边儿了，适才竟就地胡闹起来，她吓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卫启濯指了指自己被她捏过的一边脸颊：“是不是捏红了？啾啾好狠的心，我这半边脸明日若是肿起来，被人问及，可要我如何圆？”
萧槿斜乜他：“我那么点力气，你那样厚的脸皮，怎就能捏肿？再说，纵真肿了，那也是好事，让你记着教训，往后再不敢这样欺负我。”
卫启濯饮了半盏茶，轻吁道：“好了，下回一定改。”
萧槿虽心中诧异他这会儿怎这样好说话，但见他如此态度，到底是松了口气。
卫启濯睃了萧槿一眼，垂眸呷了口茶，在心里补上一句：下回一定改，再改个地方办事。
……
不出两天，萧槿就发现自己太过天真。那日回府之后，他就开始不断撺掇她跟他出门去，理由五花八门。她起先没往别处想，后头被他撺掇得多了，再迟钝也能看出他不怀好意。她觉得她可能无意间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深觉此风不可长，于是再三不肯，连城门都不出。
九月将尽，天气确实一日凉似一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傅氏这阵子看她的眼神透着难言的敌意。后来仔细回想一番，倒也大致能猜出她的心思。她不在意傅氏怎么想，她就是有点担心傅氏去卫老太太那里胡说八道。
卫老太太是个讲情理的人，但萧槿不能确定若是将这件事摆在卫老太太面前，她会是怎样的反应。毕竟哪家老太太都不希望自己两个孙儿因为一个女人反目，虽然她觉得卫启濯与卫启沨的矛盾根由其实并不在她身上。
木牌子那件事上，皇帝的态度不甚明确。案犯并未全部归案，但刑部审了大半月，后头又移交大理寺复核，都审不出结果来。皇帝后来亲临大理寺，秘密鞫问一回，之后就没了声息，似乎是不了了之了。
但卫启濯告诉萧槿，他猜测皇帝应当是将那群案犯秘密处决了，然后将尸体运去了益王封地建昌府，以示警告。
萧槿觉得皇帝这个爹当得也是不容易，一面要操心儿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一面要尽量遮掩家丑，维护皇家颜面。大约也是皇帝的这种态度，反使益王和楚王胆子越来越大。
转入十一月，天气渐冷，萧槿愈加不想出门。她近来益发犯懒，但素日往来酬酢倒也免不了，何况中宫千秋节要到了，她身为命妇，要去朝贺，不出门也不行。
到了正日子，寅时的天还是黑漆漆一片。卫启濯去送她时，见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笑着打趣她几句，旋帮她戴上风帽，隔着帽子拍了拍她的脑袋：“等朝贺罢，我去接你，回来再补眠。”
萧槿迷迷糊糊点点头，又猛地一顿，立刻摇头：“不成不成，我听说永福郡主还没走，万一她再瞧见你可怎么好。”
“她瞧见也是瞧见我们如何恩爱的，”卫启濯帮她暖手片刻，又递了个袖炉给她，“理她作甚。”
萧槿想想觉得也是，其实即便是对于前世未娶妻的卫启濯而言，永福郡主也不过是个打酱油的。
萧槿觉得心情又舒畅起来，笑盈盈道：“夫君真好。”
卫启濯与萧槿同乘马车往皇宫去。马车在东华门外下马碑石旁停下之后，卫启濯与萧槿说他要趁着今日休沐去与谢元白作杯，但会提前结束来接她。
萧槿点头应好。转头预备入宫门时，又忽然想起一事，回身交代卫启濯不要往西直门那边去。
卫启濯奇道：“西直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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