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我不用穿这个?姬妮女士说,在宴会的场合……”房间里,泰尔斯皱着眉头,举着一件小小的镶边马甲,对着普提莱问道。
而这些也是使团拼死拼活,和旗帜一起拼死背来的行李不是么?
“这是在埃克斯特,在北地,”穿戴整齐的普提莱不屑地看着他:“哪怕在宴会上,他们也最讨厌小白脸和娘娘腔……如果你真要把那东西套上的话——我想你会是宴会小丑的最强竞争者。”
泰尔斯吐了吐舌头,抛下马甲。
“啊,你知道,”坐在窗边的埃达回过神来,神情惋惜地叹息道:“没有小丑的宴会很无聊的。”
近一个月的神经紧绷,让泰尔斯无暇顾及其他。从废屋到红坊街,从闵迪思厅到复兴宫,再从断龙要塞到龙霄城,新的第二王子连自己的床都没有睡热,就被匆匆赶上贵族的马车,套上王子的枷锁,面对他前所未见的别样挑战。
所以直到仆人和迈尔克前来提醒他们,泰尔斯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参加贵族宴会的经验和见识。
面对刀兵,面对血族,面对魔能师都没有过于失态的他,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别担心,”普提莱不以为然地点起从仆人那儿要来的北地烟草,“跟星辰和安伦佐公国的标准相比,埃克斯特的宴会简直就是大头兵们的军营野餐——如果你体会过翰布尔和夙夜的风格,老天,他们的宴会礼仪简直就是受罪。”
“礼节、装饰、时尚,风格,这些区分身份,分开地位和阶层,将人们分类的努力从来不曾停止,”泰尔斯竭力用闲聊平复着心内的忐忑,他蹲下身子,在一面简陋的穿衣镜前调整着自己的鞋子,叹息道:“今晚结束后,我一定要洗个澡……”
“先想想今晚的正事吧,”普提莱似乎不适应北地呛人的烟草,他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道:“咳咳,该死,他们送来的是劣质货——”
普提莱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让泰尔斯顿时忘记了宴会在即的局促,认真思索起眼前的境况。
房门响了。
罗尔夫踩着他越发熟练的金属片义肢,走了进来,他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合,露在银色面具之外的脸色有些发白。
而随后而来的怀亚则显得较为冷静,似乎他以前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殿下,”泰尔斯的侍从官严肃点头:“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身旁的罗尔夫则比划着手势:
【他们来了。】
泰尔斯点点头。
第二王子深吸一口气,在普提莱一头雾水的表情,怀亚和紧皱的眉头中,比划回去:
【走吧。】
————
当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埃克斯特的欢迎宴会就已经开始了。
在国王从事官迈尔克和一众仆人的带领下,泰尔斯走在普提莱身边,身后跟着罗尔夫和怀亚……至于埃达,大家一致认为她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行动。
“我不知道殿下您对北地的宴会是何种理解,但我必须提醒您,星辰的贵客可能不太习惯我们的宴会,”迈尔克勋爵面无表情地道:“而今晚又比较特殊……”
泰尔斯报以友好而理解的微笑。
他们一行人踩着英灵宫粗糙的地砖,踏上层层石阶。
“飨宴厅是当年耐卡茹王宴请九骑士的地方,据说北地英雄的宴会持续了三天三夜,吃光了他们征战途中几乎所有的缴获,”迈尔克带着恭谨,为他们介绍着即将前往的地方:“也是在这个地方,在城堡内外的欢呼声中,耐卡茹·埃克斯被推举为王。”
泰尔斯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来到英灵宫的第六层走廊。
热闹嘈杂的人声传来。
这一层的地面离天花板几乎有七八米高,这里的火盆数量众多,一一被支在架子上,均匀地排满整条走廊,熊熊燃烧着,将太阳下山后的英灵宫照得亮如白昼。
与其他层布满房间的走廊不同,这一层的走廊只有正中央一扇厚木制的双开大门,来来往往的仆人们脸色开怀,或者端着盘子,或者抱着酒桶,进进出出。
泰尔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和属下们交换一个眼神,在迈尔克的带领下,踏入英灵宫的飨宴厅。
嘈杂的议论声、酒杯的碰撞声,刀具割肉的撕扯声,甚至还有闹架声,由小渐大,开始侵袭折磨他的耳朵。
泰尔斯抬起头,看清了这个大厅。
这是一个环形的大厅,墙上挂着云中龙枪标志的三角条旗,各个角落里都点着熊熊燃烧的火盆,天花板上挂着好几盏明亮的吊顶不灭灯(谢天谢地,泰尔斯还以为英灵宫里的照明器具只有火盆呢),仆人们不时在侧门和烧烤架处出现,为场中送上一波又一波的食物与酒水。
飨宴厅足够容纳好几百人——现在也确实如此,至少一两百人围坐在十几张平行摆放的长方桌上,这些长方桌与大门的方向垂直,在大厅的中线留出一道足以容纳仆人和客人往来的通道。
泰尔斯皱着眉头环顾了一圈,大厅内较远的地方,他由于身高根本看不见,还是普提莱在他耳边轻声讲解的。
但场中的气氛倒是热闹得很。
来来往往端着盘子忙碌的仆人,在桌子上大声争论得面红耳赤的粗野贵族,以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喝得面红耳赤的客人,还有好色的贵族借着酒意,时不时大笑着摸一把路过女仆的屁股,激起一阵大呼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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