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谢尚抱回来的儿子依旧一副笑模样, 红枣放了心,伸手接过儿子搂在怀里夸赞道:“挺乖的嘛,去了这么久都没闹。”
足有小半个时辰了。
“大体还行,”谢尚告诉道:“除了开始抓了周掌院的胡子。”
红枣脸上的笑僵住了。
红枣两世虽认识过胡须男,但须发是一个词, 红枣直觉男人被揪胡子的感受和女人被揪头发的感受类似,都是被冒犯。
但看看怀里完全没一点闯祸自觉,只知道扯着脖颈上的金锁想往嘴里送的吃奶儿子,红枣也没甚主意,只能先关心苦主:“周掌院怎样了?要不要紧?”
“幸而周掌院大度,”谢尚爱怜的拍了拍淘气儿子的小脑袋道:“不跟丰儿一般见识!”
闻言红枣舒了口气,提议道:“即便如此, 老爷回去还得再替丰儿跟周掌院描补描补。”
周掌院不计较,那是他的涵养,作为父母监护人,该替儿子道得歉还是得道。
谢尚点头:“放心,我理会得!”
谢尚走了, 红枣接过丫头接过丫头递来的热毛巾给儿子擦脸。
温暖的热毛巾碰触到面颊,自顾抱着七宝锁玩的谢丰想起来了:这不是每日太太拍他睡觉觉前的程序吗?
太太这是要拍他睡觉了吗?
不要啊, 他还没吃奶呢!
一直沉浸于玩耍的谢丰终于觉出了饥饿。
嗯~嗯~,谢丰转着脸躲避红枣的热毛巾,似乎只要不擦脸就能不睡觉一样, 嘴里不忘哇哇地告诉红枣:错了, 错了, 没吃奶,不洗脸!
红枣看儿子不配合,不免似天下所有老母亲一样一边不停手地继续,一遍碎碎念道:“打外头进家得先洗脸洗手。好孩子得讲卫生。丰儿乖,来擦脸!”
到底没能拗过太太被擦了脸,谢丰气得眼睛都红了,舞着小手哇哇叫着去揪红枣衣襟——他要吃奶!
红枣见状乘机抓了儿子的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按到丫头送来的小银盆里洗,嘴里继续念叨:“好好洗洗你的手。”
谢丰气得大哭,红枣不为所动地又给他洗了另一只手,方才抬手解衣襟。
看到红枣的动作,谢丰当即便止了哭。
太太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终于可以吃奶了。
为了早一刻吃到奶,谢丰抓着红枣的衣襟往下扯,给太太帮忙。
自己争取来的奶吃起来就是不一样,谢丰一口气吃饱了肚子便就犯了困,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红枣一望便知儿子累了,让人端来温开水拿小银勺喂了四口,算是清理好了口腔。
谢丰还是太小了,眼下还只会吞咽,不会吐漱口水。
不是生养谢丰,红枣做梦也想不到孩子生下来连吐口水都得学。
难怪老话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红枣如此想:养大个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百日还当出门散福。但红枣想着还没散席,儿子还能睡一会儿,便就放手叫谢丰睡了……
出来不过一刻,再回到席上,谢尚发现宾客们的话题已然又转回了营养钵和一年两熟。
对于宾客们来说,谢丰再聪明,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们看过、赞过也就罢了,远不及自己和家族的前程重要。
看谢尚回来,周文方问起自己刚刚的临时起意:“大尚,你可有去河南开甘回斋的打算?”
古人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儿子外放的河南相州若能有一个甘回斋,消息便会灵通许多,不必似现在这样一应消息都只依赖自己。
一个节气不过十五天,而相州离京城一千里,书信来往一趟最少十天——人等得,农时等不得啊!
这是谢尚此前还没虑到的事。
老话说“人离乡贱”。河南离他家乡雉水城有两千里,且无亲无友的,远不似山东离的近,又有他爹做官给照应,不怕地头蛇欺负。
但现在提这话的是周文方,周掌院。谢尚想着刚自家儿子扯人胡子的事就没有立刻回绝,而是思了一回,然后便觉得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俗话说‘千里不贩粗’。”谢尚委婉回应道:“这开铺子得有铺面、人手和工坊土地才能开。”
周文方一听就笑了,捻着爱胡道:“这些都好说!”
他儿子好歹是个知州,在当地寻个铺子和一个合适大小的庄子并不算难。何况这是利益地方和后任的好事——如此不但做了几方人情,且于官声也有益。
何乐而不为?
谢尚闻言也是愿意——他家乡雉水城现家家日子能过,没人卖地。他想扩张家业,只能外寻。
本来山东倒好,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爹升了山东布政,他若地买多了,难免与他爹官声不利。
相州虽远,但地处河南京师山东交界,若能就此扎下根来,倒是有利可图。
……
与座的都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当下文明山跟着表示道:“是啊,大尚,陕西首府长安是个不错的地方,你要不要考虑开个甘回斋?”
那里有他大哥!
……
孟辉心里也在盘算,他爹所在的广东,气候温暖,不用营养钵也能丰产,但甘回斋并不只有一个营养钵。
似前年的水碓图纸,现他爹听他的主意将其用在培养仿制西洋钟表学徒上,效果显著。
所以是不是跟他爹商量一回,让谢尚搁广东也开个甘回斋?
……
一般酒席吃一个时辰,且今天是谢丰的百日,谢家人还要带孩子出门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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