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晏凌成亲大半月,一直以来都是打打闹闹的日常,从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直至此刻,他猛然发觉,其实晏凌已经开始在无形中渐渐影响他甚至是干扰他了。
初始,他和她嬉笑是为了迷惑旁人,后来,则是晏凌真的能令他感到欢悦,每次同晏凌相处,他都觉得心情分外轻快明朗,展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在晏凌面前,他顶多是个有夺嫡野心的戏子王爷,而非背负无数北境子民血债的镇北王世子,所以他的情绪、生理会慢慢因晏凌发生改变,也许这些变化很细微,目前还不足以真正成为他的绊脚石,然而一旦信马由缰下去,便会如同滴水穿石,水珠终有一日能凝聚成汪洋。
到时,汪洋一泻千里,恐怕会搅得他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萧凤卿深吸一口气,心里不禁泛起寒意。
不能再这么继续了,说不定连沈淑妃都察觉到这一点,是以隔三差五都差遣胡嬷嬷送“补汤”。
萧凤卿闭上眼,脑中浮光掠影地飞逝过这二十年的忍辱负重,他是萧胤唯一的骨血,萧胤的旧部不惜放弃自己儿子的命来求得他的苟活,他活在世上唯一的意义,就是替北境一族复仇。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或将来,任何人都不可以阻碍他的计划。
尤其是晏凌!
半晌,萧凤卿冷冷睁开眼,眼底寻觅不到丝毫温情。
阳光微斜,仿若穿透了前世今生投在他表情寡淡的脸上,短短片刻,那个嬉笑怒骂皆成风景的男人,少了唇红齿白的少年意气,又恢复了以往冷酷淡漠的样子。
……
一盏茶后,贺兰谌两兄弟连同李哲一并来了大理寺。
殷泽昆吩咐曾一鸣领着衙差搜山,他自己则到了停尸房。
仵作已经将白醋泼洒到了门口的炭火上,停尸房内充溢着辛辣的酸味。
晏凌缓步走到女尸前,定定神,弯腰剥去了她身上的麻衣。
不过三日,这具尸体早就没了先前的丰润白皙,取而代之的是半青半黑的沉瘢,石斑比起之前要深刻鲜明许多。
晏凌用水和酒醋重新清洗了尸体,又用葱白拍打在尸身上。
每一个步骤,晏凌都做得格外认真,面容也是肃穆沉静,就好像她面对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给予了对方应有的体面。
晏凌身着一袭天青色的锦衣,眼眸清亮,在这一季盛夏中,宛若能涤荡尽所有阴暗。
阳光都不及她温暄明朗。
在场人都不由得微微侧目,诚如贺兰谌曾经所言,验尸是最肮脏的下九流行当,但凡有的选,没人会愿意和死人打交道,更何况,仵作本来就是贱籍,世人打心眼瞧不起。
然而,晏凌贵为风光无限的宁王妃,却能面不改色地触碰晦气的尸体,且神情正直凛然,毫无对死人的鄙弃,此情此景,纵使是李哲与贺兰谌都不免略有动容。
贺兰徵站在门框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晏凌。
余光里,一角月白色渐行渐近。
贺兰徵眼眸一动,偏头,是萧凤卿朝这边走来了。
“宁王殿下。”贺兰徵拱手一礼。
萧凤卿淡淡一笑:“八皇子对仵作也感兴趣了?”
贺兰徵笑笑:“任何行业都有其存在的意义,本殿曾经也对仵作不屑一顾,如今看到宁王妃的作为,倒是对仵作刮目相看。”
贺兰谌斜乜萧凤卿:“宁王的确是艳福不浅,世间美人无数,但像宁王妃这样的,怕是独一无二,你们大楚的闺阁千金娇花照水,宁王妃反倒令人眼前一亮。”
萧凤卿但笑不语,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晏凌专心专意地忙活着,大半边身体都挡住了众人视线。
就在这时,一个穿藏蓝色锦袍的男人跨进了门槛。
萧凤卿的目光随意扫过去,来者是李哲的弟弟,李谦。
和亲使团一行里,李谦负责翻译大楚的官话,相貌儒雅、文质彬彬。
李哲见到李谦,眼底暗了暗:“不是要你待在四夷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李谦的眸子落在晏凌手下的那具女尸上,抿抿唇:“我担心大哥,也想知道公主疑案的进展。”
殷泽昆快人快语:“李公子莫着急,宁王妃已查到了一些线索,这会儿正在提审公主的婢女,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真相大白。”
“提审婢女?”李谦目露狐疑:“不是已经审过了?”
闻言,众人奇怪地看向他,李谦敛去忧色,连忙讪讪摆手:“大理寺办案自有一套章程,是我关心则乱,僭越了,不过……”
李谦话锋一转,忧虑更重:“夏露、夏翡对公主忠心耿耿,她们应该不会谋害公主。”
李哲的面色更不悦了。
“她们是否是凶手,你我说了都不算,得靠证据,忠仆弑主也不算稀奇事。”清清淡淡的女声突兀响起,晏凌转头瞥向李谦:“李公子似乎特别关心那两个婢女?是相识的人吗?”
“有吗?没有吧。再说了,夏翡与夏露是公主的侍女,我怎么可能和她们相熟?”李谦尴尬地笑了笑:“宁王妃误解了。”
晏凌意味深长地审视了李谦片刻,轻笑:“本妃是开玩笑的,瞧李公子这反应。”
李谦攥了攥手,勉强笑道:“宁王妃挺幽默的。”
晏凌不置可否。
她重新望向尸体,朗声道:“公主的身上没有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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