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江道:“迟早要修,不管成不成,他年纪到了总是要成家的,不管好坏,总要有间自己的屋子。”
“一共也就那么点钱,年底队上领的那点,家里的嚼用都顾不上,也就是这两年东平的工资,攒了那么二百来块钱。”
这么一说陆明江心里就有数了,点点头:“那也要不完,主要就是买瓦,起两间的话要点钱的。人我也不打算多找,他要修房那他就自己出力气,回头我跟大哥商量一下,墙打倒泡泥这事我们自己弄,夯墙的时候找人来干几天就行了,这样能省点粮。”
这些事情,张红英心里也没数也做不了主:“随你,你自己有数就行了,这一天天的,操心不完,就没有一刻能消停的。”
陆明江笑:“人这辈子啊,就是这样,除非哪天倒下鼻子里不出气了就消停了。”
第二天,外面依旧是大太阳,吃过早饭,陆东平难得的没有哄着温婉上山。
“要不要回知青点休息?不休息的话,我娘去地里面扯猪草,你跟着她去玩?”
温婉不解的问他:“你不上山了?”
“今天有点事情,不上山了。”
温婉道:“那我就跟表婶去地里扯猪草,我上天跟一群孩子就认了两样,荠菜和野葱,可以吃的,我再多出去跑跑,就认的更多了。”
陆东平笑:“加油!”
等温婉跟着张红英出门,陆东平才去烧水,把自己和陆东临盖的被子都弄出来,被里被面全部拆了,用热水翻来覆去的洗,直到水里面不见一点浑才作罢,拧干之后晾了起来。
里面的棉絮也拿出去晒了,想了想,锁门去了公社。
公社的供销社里的东西没有那么全,雪花膏没有,只有蛤蜊油,肥皂到是买了一块,还有一对和温婉头上扎的差不多的纱巾头绳。
回头又买了富强牙膏和两支牙刷,家里的牙刷用的毛都秃了他都没舍得换。
就买了点零碎东西花的钱,他默默在心里算了个账,还有很多都没买的,他跟小知青之间有个鸿沟,名字叫做“钱”!
小学考试就一天,下午就一门,结束之后就是大扫除,完了早早的就回家了。
家里这会儿锁着门,也没人,也幸好没人,陆东临把书口袋从堂屋门的门缝里面塞进去,然后背着他自己的背篓就跑去了山上。
考完试就放假了,这无疑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但是陆东临这会儿完全开心不起来,因为考完试他还有一关得过,那就是考试成绩。
他觉得可能要完,因为考试的题他好多都不会……
所以,要好好表现,争取不要跪瓦片,等领过通知书熬过那一关,他又是一条好汉!
后山上,他以为温婉在那里,结果跑上去之后他才发现,没有漂亮的温婉姐姐,只有他哥陆东平一个人穿着一层秋衣不知道冷似的在那里砍柴。
“哥,咋你一个人,温婉姐姐呢?”
陆东平没回答他:“考完了?”
“这不是废话吗?不考完我能回来?”
陆东平手里的柴刀砰的一下下去,手下面酒杯粗的水橡树一下就成了两节。
冷笑一声:“说话很有底气的,看来这次考的挺好?”
陆东临抿了抿嘴往后退了点:“这个时候别说考的好不好,你这样我会很有压力。”
“行,我不说,反正啊,你今年十二了,过完年十三,你要是再留级,到十六岁人家都上初中高中了你还上小学,就算家里愿意一直供你,跟比你矮半截小半截的人坐一个教室,看你觉得丢人不丢人。”
陆东临烦躁的挠头:“不是,问你温婉姐姐呢,你咋扯到我小学毕业去了。”
陆东平将手里的刀丢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细汗:“跟娘去地头了,说是要认认哪些是野菜哪些是猪草。”
“野菜不也是猪草?猪都能吃,有分别吗?”说着,他将背篓拿下来丢一旁开始耙树叶子。
陆东平歇了口气,将柴刀捡起来道:“人吃的猪都吃,但是猪吃的人不一定就能吃,你说有没有区别?书念到狗肚子里面去了,还越活越回去了。”
说完,又开始砍柴,边砍边道:“你跟春娥都放假了,砍柴我能行,娘这段时间也不下地挣工分,你给我老实点,别一天不沾家的跑,好好把书看看,不懂的问春娥,也没想让你念个什么样,但是好歹小学得好好上出来,能认字,会算账,以后干什么不叫人蒙了去。”
陆东临哼哼几声:“才不问她,我要问温婉姐,她讲的我才能听的懂。”
说着,杵着耙子道:“哎!哥,说老实话,你跟温婉姐到底怎么样了?你得直接点,别整的跟队上那些人似的,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
陆东平叹了口长气:“你小孩子懂什么,想太多会长不高的。”
他也说不上来,要怎么回答。
喜欢,一天比一天喜欢,恨不得立刻就将人拐回自己家里,日日夜夜都能见到。
可搭伙之后这几天的相处,让他深深的感觉到了两个人的差距,差距太大了。
小丫头娇娇嫩嫩的,被子盖的是最新的,脸上手上早晚都得擦雪花膏。秋衣和毛衣都是新的,穿两天就要洗。洗衣裳要用肥皂,洗头要用洗头膏。
她说让自己晒被子,可一想到自己盖的那满是补丁黑黢黢的被子,他就不敢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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