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敌军离我三十余里,正在向西南行进。”
时当午后,李破不动声色的听着接连到来的探报。
三十多里,这对于骑兵大军来说,是个十分危险的距离,如果正常行军作战的话,应是在斥候探查范围的边缘处。
如果已经察觉到敌军就在附近,那么三十里的距离,根本无法躲过敌军斥候的视野。
李破略有紧张,这几乎是擦身而过了,想想在辽阔的草原上出现这种情形,真的很奇妙。
更奇妙的事情在后面,突厥精骑滚滚而过,没有半点减速的往西南大利城方向而去。
听着之后到来的探报,敌军和代州军的距离越拉越远。
李破一下就心安了下来,这是一支没有防备的骑兵大军,也许是即将登上突厥汗位的阿史那埃利佛严令他们快速去到大利城,也许是被好消息刺激的昏了头脑。
谁知道呢,反正这支潜伏于黄旗海的突厥精骑正在蜂拥赶往大利城,而且速度非常快,其实这样急速的行军,大意之处也就在所难免了。
“传令,全军上马,起行。”
军令一下,安静的大军立即骚动了起来,矫健的战士套上甲胄,检查钢刀,鞍具,翻身跳上战马,迅速排成一列列整齐的队列。
随之,大军开始涌动向前,先向西北,再向西南,几乎是沿着突厥精骑走过的地方,追了下来。
大军和突厥人一直保持着四五十里的距离,敌军的踪迹,几乎不用再探查了,他们的骑速很均匀,也不会无故停下来。
而沿着他们的足迹行军,也是最为安全的,如果说这支敌军还可能派出斥候向前探查什么的话,那么他们的身后,就是他们认为最不用担心的方向。
这个时候,李破再次证明了他寻找战机的能力。
而李靖留下的兵书上,也说的很明确,草原战事,寻找敌军踪迹而不为敌军察觉是其中最难的一部分,只要做到了,胜算便有八分,如果你率领的是一支大军的话。
现在就是这样,他很轻松的寻找到了克鲁护部的踪迹,敌军还不知道,他们后面跟上了一条粗长而又强壮的尾巴。
最为重要的一点则是,散布在草原上的部落,都不见了踪影,他们或者是感受到了草原上紧张的气氛而选择离开了放牧的草原,或者是体现避开了这支大军。
这也让代州军避开了散布在草原上的突厥耳目。
当然,寻找战机这种事情,往往还要看运气。
实际上,李破小心而又努力的避开了和这支突厥骑军正面交锋的可能,可如果此战不可避免的到来,李破也只能挥军迎上。
那么,和两万突厥精骑正面厮杀较量,胜败也就难以估算了,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样一来,不管胜败,代州军都会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
这一点李破不会怀疑什么,他既不会高估代州军的战力,也不会因为屡屡获胜便低估突厥人在骑兵交战中的强悍能力。
无疑,和这次北上草原的行程一样,都是一场刺激的赌博。
这几乎是战争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领兵将领的每一个决定,其实都会或多或少的带有这种性质,而这也是考验一个将领领兵能力的最直接的途径。
胆子太大,胆子太小的人,或者运气实在太差的,都会在这一场场赌博中输光筹码,这对于将领而言,是比战事本身还要残酷的一个过程。
所以,也就有了胜败乃兵家之常事这句话,里面其实充满了领兵之人的无奈和自嘲,甚或是自我安慰。
很明显,李破赌赢了第一局,于是他在行军途中开始默默估算着突厥人今晚落脚的地方,同时也已有了一战而胜的信心。
战术选择一下就多了起来,而想要获得预期中的战果,也就决定了战术的运用。
傍晚,突厥人终于停了下来,这里已经是定襄郡边缘处。
如果再不发动攻击的话,这两万突厥精骑就将在明天到达大利城,他们的到来,会给阿史那埃利佛带来什么,那就不用说了。
他会迅速稳定住王庭的局面,并能按部就班的开始行使突厥可汗的权力。
草原上的秋风,带着透骨的凉意在草原上呼啸而过,这是冬天到来的前奏,同样,也意味着草原上的收获季节到了。
今年,云中草原上的突厥部落过的并不好。
年初的时候,很多部落的贵族都带着部落中最强壮的成年战士,跟随可汗南下进攻隋人去了。
于是,他们纷纷失望而归,一些部落还遭到了重创,为了供养大军,牛羊上的损失同样有些惨重。
这还不算,仁慈的可汗归天了,草原上开始动荡了起来,部落纷纷北移。
一来一去,可以想象的,一些部落将消失在寒冷的冬天当中,这是草原上不可更改,也最为残酷的一条法则。
克鲁护和阿史那可丰在帐篷中谈论着,可汗将发布怎样的汗令,来安抚云中草原上的部族。
这不是什么小事儿,这关乎突厥主部乃至于突厥王庭的稳定。
他们喝的醉醺醺的,抱怨着始毕可汗的一些举措,让突厥王庭陷入了虚弱当中,当然,始毕可汗糟糕的带兵征战能力,是他们攻击的重点。
两次率领大军南下,都让突厥流下了太多的鲜血,陷入内乱的隋人,竟然让强大的突厥汗国无计可施,这简直就应该是所有突厥人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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