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是在一双酒红色的眸子注视下,一头栽倒在桌案上的。
醉的稀里糊涂的脑海中留下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她叫阿史那荣真,西方突厥汗帐走出来的家伙,还长了一双妖异的眼睛,是他纳下的妾侍……
好吧,她算是一头撞上了铁板,对于聪明人来说,从不会有一句虚言,诚实的可怕的红眼珠儿就是他们最可怕的克星。
而且,红眼珠儿的酒量也是经过天神加持的呢。
李秀宁既是一个聪明人,酒量又不太好,如果是两军征战的话,那么她就算是一败涂地了。
“我的丈夫,又有女人想要走进你的帐篷了……”
红眼珠儿还是那般,每一句话都真实而又锋利的像她腰间的利刃,挥出去的时候总是那么致命而有准确。
一直在自斟自饮,看着两个女人拼酒的李破,矫情的瞪了她一眼,因为他同样是个聪明人,对于红眼珠儿的“可怕”之处也更为了解。
“送她回去,谁若敢打问,不需太过客气。”
红眼珠儿还和往常一样,对他的话奉若金规玉律,直接上前将李秀宁轻松抓起来抗在肩膀上大步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李破也有点羡慕,能多年如一日,不曾有何改变的人,足以让人佩服,而能一直保持简单的思维的人,才会让他来羡慕一番,因为他当年也曾在追求一种简单的生活。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破便见到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这人可和简单没有任何的关联。
这人无疑是李破比较反感的人当中的一个,因为他是个和尚,会让李破想起马邑城中那个圆润的施粥佛徒。
这个和尚年纪不大,却也绝对不年轻了,脸上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身上到处也都是旅途困顿之色。
和那个“慈悲”的让人无话可说的马邑僧人比起来,他就足可以说是宝相庄严了。
他叫慧圆,一个在李破听来很有趣儿的名字,而他的来历也很有趣儿,不然也不可能贸贸然来到李破面前。
和尚煞有介事的跟李破说着,“贫僧自西方来,路经此地,观施主府中有华贵之气腾于霄汉……”
观风望气?李破当即就笑了,那可是道家的本事,你个和尚不讲灵山,不讲地狱,却来跟我讲气运,真的好吗?
李破毫不犹豫的将这和尚归入了江湖骗徒之列,比马邑那个僧人还要低上一等。
当然,这个和尚肯定是有着来历的,李破也不怎么奇怪,这年头的人们笃信佛教者多,各家几乎都豢养了一些僧人在府中。
就拿他家来说吧,李碧自小就读佛经,虽说没受多少佛法熏染,生出什么向善之心,可对佛徒着实是很不错。
前些时还请了一个尼姑供养在了后宅,李破倒也没说什么,毕竟那尼姑他也见了,通晓医术不说,人也安静,没有将大家都变成佛祖信徒的意思,只是隐隐约约劝了他们夫妻几句,莫要妄杀……
那样一个尼姑虽也贪恋人间富贵,可看着吧总归不会太讨人厌。
可这个秃头……李破暗自厌恶的摇头,干脆的打断了和尚那神神道道的话语,“你拿的是长安路引,报的是长安左骁卫府的家门,如今唐使就在我府中,再若废话,要不要请他们过来验一验你的身份?”
和尚晃了晃秃脑壳,“施主有大机缘,还不自知……若送贫僧于刀下,贫僧自可成佛矣,有大欢喜,可施主机缘尽失,许有大悲苦啊……”
李破笑容一下灿烂了起来,道:“我这人向能成人之美,这就送和尚去见佛祖,佛祖见了欢喜的你,定也会对我照抚有加,来个皆大欢喜岂非美事?”
和尚低头念了一声佛号,怕是在给自己壮胆儿,当然,走这样一个捷径去见佛祖,估计他也不愿意,所以之后也就没再撩拨于面前这个早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家伙。
“施主之机缘还是施主自专为上,贫僧只是代人传话于施主,贵人欲与施主共谋大事,只是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是长安的贵人?”电光火石间,李破将自己所知道的英雄谱捋了一遍,可长安城中的贵人太多了些,真的是猜不到啊。
其实,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李世民。
李渊的几个儿子应该已经闹起来了,李世民派人过来那是一点都不奇怪。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因为窦三郎就在此间,何必再鬼鬼祟祟的派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和尚过来?
僧人点了点头,却又开始摇头,李破真想上去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他最讨厌秃头了。
和尚还没意识到危险,依旧答的含糊,“贵人自是长安城中之人,可如今嘛,已至蒲坂……”
李破当即就皱了皱眉头,蒲坂?
尧君素死了,据说是个叫王行本的家伙取代了尧君素,然后……
王行本,吕崇茂……这两个名字在李破脑海之中划过,顿时有些恍然。
李破转着眼珠儿问道:“那你所说的贵人又是哪个呢?现在能到蒲坂城中的可没几个吧?”
这样说来的话,其实结果也就不令李破意外了,所以当独孤两个字从和尚嘴里艰难的道出,李破也只是眯了眯眼睛。
名声赫赫,传遍天下的独孤氏也要出来兴风作浪了吗?
独孤怀恩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事儿有几分是假几分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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