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殿后殿,坐定的李春不时打量着皇后,有些提防,又有些羡慕。
提防之处来源于她的直觉,习剑多年的她,将自身的天赋开发的非常不错,对于危险总是特别敏感,当然了,估计任何女人在见到萧皇后的时候,一般都会产生这种本能一样的情绪。
那么羡慕一下也就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了,那一身的风华随着岁月的沉淀,留下了太多独特的东西,那种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魅力简直不分男女老幼,都要被其吸引。
李春不着调的在心里念叨了几声老妖精,然后就想,若是自己在这个年纪上还能是这么一副样子,那么做一做老妖精倒也无妨。
看着一身活力好像能溢出来一般的少女,萧皇后也有些羡慕,所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嘛。
岁月如梭,韶华易逝,就算天地所钟,也逃不开因果轮回。
“来此许久,却未能见你一面,今日得便,却需陪本宫多说说话了。”萧皇后说的温婉轻柔,自然和见李破时不一样,闲话家常般在拉近着彼此的距离。
李春垂首做羞涩状,“娘娘在宫中怎会缺了说话之人?若叫兄长得知,怕是要怪罪奴等招待不周呢。”
一句话便让萧皇后嘴角翘了起来,她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什么样的话语没有入耳过?只稍稍品了品,便对眼前的少女有点刮目相看了。
因为传闻中的总管府大娘子可不是这么一个样子,于是,李春给萧后的第一印象就是颇为聪慧。
没听错,就是聪慧,虽然李春说话有点刁钻,可还是给萧后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谙于礼,敏于事,不是聪慧又是什么呢。
这不是萧后的肚量问题,而是眼界的关系,她接触过太多的女子,于是也就有了大异于人的肚量,换句话说,在她的位置上,若斤斤计较起来,早把自己给累死了。
所以宫中贵人对外臣的妻女一般都很宽容,除非你卷入到了宫中的内斗当中去……
萧后笑笑,“你呀,未曾在宫中待过……瞅瞅这些殿宇楼台,即便是皆有人住着,也与如今无甚分别,人越多,能说话的人越少,住的久了,自然也就满腔孤寂,无法排遣……”
“如今还算好的,宫中人少,也便自在一些,若是当年啊……嗯,前些时你兄长入宫来见,与本宫相谈甚欢,可谓家学渊博,不同俗流,想来家中女儿应也不差,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言谈举止,皆有大家风范矣……”
这种谈话的模式,李春可没见过,她自小便跟着李破东走西颠,没少吃了苦头,等到李破安稳了下来,给她娶了嫂嫂,可嫂嫂……好吧,李碧可也不是那种温良淑德的女子,强悍坚硬之处,跟李破有的一比。
这么一说其实也就明白了,萧皇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母性,对李春的吸引力才是比较致命的。
在这种春风化雨般的攻势中,李春的防范之心嗖的一声不见了踪影,可跟李破学来的狡猾却还如影随形。
眨巴着眼睛心说,呀,她说话可真好听,以后常来跟她说说话好像倒也不错……可大哥说过,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说了这么多的好话,那她想要的东西可不少,咱可给不起。
抬起头来的少女眼珠儿乱转,机灵的好像躲在草丛里准备给狐狸一下的兔子一样。
“娘娘谬赞了,奴可不敢与兄长相比……那日回府,兄长也是唏嘘不已……娘娘有所不知,兄长当初落拓于马邑边郡,衣食无着,曾与奴言,愿为富家翁,太平度日,可天下动荡,众人操戈而起,兄长也身不由己,以至今日……”
“奴随于兄长身边,眼见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也是于心不忍,何况于兄长乎?前些时兄长见了娘娘,便郁郁寡欢多日,想来是思及故国,更增伤情……娘娘且安心居于宫中,想来日后能与娘娘说话之人,定要多不胜数……”
你说南,我就说北,你指东,我就打西,深合剑法精要,和她的王师也学的不错,一番话说出来,有礼有节,对于一个少女而言,更是大气的不得了。
话中的意思其实也挺简单,咱家东西不多,您就别惦记了,您还是睁开眼睛看看外面,都乱成了什么一副模样,我家兄长欲做富家翁而不可得,您还只想找人来说说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
萧皇后开始听着有些惊讶,这时候她觉着自己确实是猜错了,兄妹两人给她的感觉都很奇特。
他们少有卑贱之人的特征,都说自己少时吃过不少苦,可却看不出来,门阀的那道高峻无比的门槛在他们兄妹身上好像不存在一样。
就像这侃侃而谈的少女,不知底细的人在这里听了,怎么会想到其出身府兵人家?
而且,和李破给她的感觉差不多,先抑后扬,绵里藏针,不像关西人那么直接,却也不像江南人那么委婉,难道真是家学渊博?
然后感觉就更像了,往她那痛处使劲儿的捅啊捅,说的萧皇后悲从中来,眼圈一下就红了,垂泪道:“世道若此,本宫也是痛心……也不愿天下沸反盈天,皆吾等之罪也,唯望日后能稍赎其衍罢了……”
此时李春和李破的表现那叫个一模一样,身上酥的一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瞪大眼睛就暗道了一声,怎么说的好好的就哭上了?我也没指着您的鼻子骂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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