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胡子从里到外,李破看的很通透,毕竟李破也是这乱世中的一员,河南,河北,山东降人见过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对他们的特质尤为清楚。
“大王,要不要再去见见另外那些……”
尉迟信看了会热闹,等李破出来便试探着问道,那些人关在他的卫所里面,让他感觉很是麻烦,已经有很多人请托到他这里。
李破心情还不错,河南悍匪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兴致,只是这会他可不想见什么李纲,王珪之流。
这些人比起程大胡子来,面目还要可憎的多,只不过外面总披着一层华丽丽的外衣而已,可话说回来了,这年月当中,程大胡子以及李纲等人,并非是什么特例,他们都各自代表着一个群体。
李破厌恶他们的为人,可他其实也不得不承认,他本人也不过是他们中间的一个,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并不比他们少了,做的许多事情也并不比人高尚多少。
如今之所以能居高临下的评判他们,不过是因为他占了上风头而已。
当然了,李破就算认识到这一点,他也绝对不会承认,程大胡子那样的流窜犯怎能和他汉王相提并论?
“天色已晚,就不见人了,好生看管,莫要亏待了他们,过两日自有人来提。”
吩咐了两句,马蹄声中,一行人离开了卫所。
凑在李破身边,罗士信晃悠着他那砂锅大的拳头,眉飞色舞,估计是琢磨着这几日里多来几趟,让程知节那厮知道他罗三的厉害。
李破看着好笑,“三郎,这下出气了吧?”
罗士信乐呵呵的点头,“这些年数今日最是痛快,也亏了那厮还曾跟俺与哥哥称兄道弟,瞧他如今那德性,也配……”
一连串的污言秽语从罗士信嘴巴里冒了出来,夹杂着一些山东土话,听的李破也很头晕,这厮估计是了了多年心愿,亢奋的不得了,从这一点上来看,程知节本事真是不小。
说说笑笑间,再驻足时,已是来到一座府邸前面。
罗士信抬头瞧了瞧,挂牌匾的地方空着,什么都没有,只是他大字也不识几个,就算有他也认不得,于是嘟囔了一句,“这是哪家,恁的气派。”
李破翻身下马,也抬头瞅了瞅,笑了笑招手便让引路的胡大前去扣门通报。
“这里曾是前隋赵王杨杲旧居,自然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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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后宅,灯火依稀,正值饭点,炊烟袅袅,饭香四溢,只是隐约传来些女子和孩子的哭声,令这里蒙上了些不详的色彩。
和以前一样,李秀宁细嚼慢咽的用着晚饭,灯火摇摇间,只一女子独坐于厅堂之间,看上去有些凄清孤冷。
只是李秀宁早已习惯了这些,倒不觉得什么,不过与两个多月之前相比,到底是不一样了,看上去瘦了不少,脸上有些浮肿,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分外明显。
当然这也正常,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打击的她都有些麻木了。
父亲,兄弟接连殁去,每一次都能在她心口上扎一刀,要是多年之前,她肯定禁受不住这种打击。
可……到底和那时不一样了,自母亲窦氏殁后,父亲就广纳姬妾,儿女一个个的出生,每诞生一个,和嫡出的子女们的亲情也就薄上一分。
当了皇帝之后,那就更不一样了,秦王,太子,齐王争的头破血流,父亲在其中非但不曾阻止,还煽风点火,唯恐兄弟齐心。
亲情在这种政争之下,还能剩下多少呢?而且她的平阳公主府也并不是一块清净之地,她那夫婿常年在外,每次捎回家书来,都是央求公主在皇帝面前为他美言,想要加官进爵,做一番大大的功业出来。
可他们结亲数载,见面都没几次,她为什么给他说好话?只因为那柴家子是她夫君?
而父亲兄弟也没闲着,偶尔还会过来打她的主意,开始时是分她的战功和部属,后来呢,不过是因为她与那人有些交往,便时常会被利用,最近的一次,是让她写了一封书信过去……
帝王之家,哪有亲情可言。
时至今日,这好像却也成了优点,那些本应令她痛不欲生的消息,却也只是让她悲伤一阵而已。
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从晋军过河,她差不多也就预料到了今日之祸。
若父兄们齐心协力,共御外敌,即使不敌,战死在阵前,城头之上,那也就罢了,她作为父亲的女儿,兄长们的妹妹,自然不落人后,有死而已,总要让人晓得她这一门,不论男女皆是英雄豪杰。
只可惜,秦王擅自出京抽空了京兆人马,稍战不利,便不顾而去。
太子呢,更为可笑,自囚于潼关之内,最后闹的身首异处……两位兄长,一位聪明的过了头,一位蠢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而她的父亲最后怎么做的呢,将后事安排的“很妥当”,毒死了她的弟弟,将妻儿再次托付给了自己的女儿,然后……
更为可笑的是,各府的家眷纷纷涌了上门,全都成了孤儿寡母,她好像一下便成了陇西李氏的主心骨。
于是她很快感受到了危险,命人撤下平阳公主府的匾额,遣散了府中的家将,护卫,容留的人也是一减再减。
像齐王李元吉的家眷亲戚,她是一个都没留下,还有秦王李世民家中的人,人家早就安排好了,能求到她门下的人,也都是事先有所预谋,李秀宁一概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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