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只能当工具用用。”柳思思话语没有停顿，接着补充道。
今天的她似乎有些奇怪，不再刻意伪装，关于这些珍贵秘密的信息，也是随口就透露出来，有几分真情流露的意思。
听到柳思思的话，徐光若有所思：
“所以说，她以前是破限境武者，拥有元纹，可是，现在不再是了，可我记得，她应该和我同岁，现在不也才十七岁吗？难不成，其实她是一个活了很久的老怪物，只是驻颜有术，现在的身份其实是伪装，我在她身上感受到的不协调也正是源于此……可境界倒退，化作普通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是因为什么？世家的特殊？”
有关用元纹当作工具，他倒是没有疑问，从真君神像的制作方法来看，就能一定上猜测到，破限境武者的元纹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剥离的，并且，在剥离后依然发挥作用，成为道具材料。
看到自己透露了这么多，徐光却依然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柳思思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不知在为什么而失望。
她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只是转身离开时问了一句：
“愿意陪我去四处逛一逛吗？”
徐光短暂犹豫了一瞬，没有拒绝，点点头。
今天的柳思思跟以往的她不一样，多了几分忧愁，像是想起许多往事、陷入惆怅的阅历丰富的人，但也因此，没有过多伪装，很容易就能问出很多信息，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当然，如果柳思思外在还是表现出那幅天真娇憨的模样，看似鬼灵精怪，实则处处让人莫名不适，若是这样的话，即便能得到珍贵的信息，他也不一定愿意陪着她。
“你知道吗，徐海死了。”
徐光落后柳思思一步，跟在后面，柳思思走在前面，两人赫然已经行至野林的边边上，岩石、荆棘、树根，杂乱无章地互相堆砌缠绕，她的声音分外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来。
“知道，就在一月前。”
当时柳思思并不在场，徐光不确定柳思思是否知情，便克制地没有多说。
柳思思转了个方向，往前，能看见是一望无际的宁静的田野，以及黑黝黝的一行行树篱，镶着田野的边。
“是变成了一只羽人吧。”
柳思思平淡地说出徐光没有说出的话。
在明媚的阳光下，两人跨过一条干涸的水沟，横穿一片宽阔的、光秃秃没有路径的田野，鼻子嗅着，感受到空气潮湿，田野里的气息迎面扑来。
“这应该没有出乎你的意料。”
徐光挑眉，因为心中对于柳思思刻意选择接近徐海早就有了怀疑，于是直接地开口说。
“是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出乎意料地，柳思思这次没有否认，没有假装天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风缠绵在远处，绕起发丝，她又随手将其拨回。
她双手背到身后，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四根手指，腿迈开的幅度变大，声音也愈发悠扬：
“这不就是你们徐家的命运吗？”
她用的是疑问句，声音却十分笃定。
徐光不明白柳思思说这话的意思，也不明白这话是真是假，是一种箴言，还是说，只是刻意迷惑人的装神弄鬼之言。
不知不觉，两人又靠近了泗水河，六月的阳光中，冬寒的灰衣褪去，皮肤触着遥远天际传来的燥热，但面前奔腾流淌不息的泗水河，却仍旧留着去年的冬寒，带着一丝不变的冰凉。
柳思思在一块大石头上蹲下，挽起袖子，右手伸进河水中，肆意着拨弄起浪花和破碎的泡沫。
“你知道，泗水河是从哪来的吗？”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像是怕被飞鸟纠集在天上、鱼儿破碎在河水中的声音给遮过去。
她没有等身后人的回答，自顾自地大声解释：
“泗水发源于丹阳江，是丹阳江的一条支流，而丹阳江，又是从丹阳山上流下来的，背靠着丹阳山，那里，有一座丹阳城，建立在水面上，是大魏王朝的南洲中，最为富庶的地方，也是曾经的柳家和徐家共同执掌的地界。”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难得出现了真挚的笑意，像是回忆起了那美好强大的曾经。
徐光靠着一棵大树，两手在胸前交叉，有些不明白柳思思的用意。
这场两人的短暂旅程中，从头至尾，沉浸去情绪中的只有柳思思，而徐光，更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柳思思的一切动作。
他突然回应了一句：
“那是以前。”
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事实，要知道，如柳思思所言，丹阳城是南洲最繁荣富庶的地方，是贸易、文化等的中心，虽然不是南洲地理位置的中心，但确实是所有南洲人民心中无可置疑的南洲中心。
而泗水坊，不过是南洲一个偏僻的小地方，交通不发达，怎么能比之丹阳城之万一。
假使柳思思说的是真话，柳家与徐家曾共同执掌丹阳城，其实也侧面表达出一种意思，那就是，曾经的南洲，起码大部分，是处于柳家和徐家的掌控之中，换句话说，是占据一方的诸侯。
可现在，只能蜗居泗水坊，争夺道教孟门观的遗产，如果不是没落，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想必，现在的丹阳城，已经换了个主人。
柳思思手上的动作突地一顿，但很快又继续拨弄起来，即便水花打湿了袖口，她仍旧很大声地说话：
“是啊，那是以前，早就不一样了，现在丹阳城的主人，是胡家和魏家，柳家彻底破灭，徐家还剩下另外较为完好的两脉，可也失去了霸主的地位，一些老家伙死得不能再死了。”
另外两脉，她的意思是，逃到泗水坊这里的，是曾经徐家的一个支脉，而除了这一完全没落、不记得过往的支脉，世家徐家依然存在于世……徐光微微点头，验证了他的一个想法，徐家祠确实属于曾经的世家徐家，而飞云庄的前身徐家村，大概率是世家徐家的一支脉留下的血脉。
河的下游，此时传来毛驴的喷鼻声，那是属于普通百姓的平凡坐骑，还有狗叫的汪汪声，突然剧烈了起来，多了起来，带着攻击性，像是驱赶着什么，从飞云庄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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