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了周末,钟情一觉醒来已经十一点了。
“喂,星星!”她跟陈星月视频通话,能清楚地看到陈星月嘴角的口水,“你是不是没睡醒呢?”
陈星月把眼罩摘下来,挠了挠头发,满眼怨念地说:“被你吵醒了,什么事啊?”
“我想去你家吃午饭。”
“你是想撸奥利奥吧。”
“是,但是我真的想跟你吃午饭。”
“你叫一盒小龙虾,十分钟以后再下来。”
钟情一个鲤鱼打挺,“好啊好啊!你记得洗脸的时候把嘴角的口水洗掉啊!”
陈星月脸一沉,“再加一桶冰淇淋。”
一顿午饭吃掉了一天的工资,钟情心疼地看着余额,然后痛骂自己为什么要嘴欠。
“你蹲到独家了?”陈星月一边挖着冰淇淋,一边问道。
“没有。”
“那你怎么休息了?这不是你性格啊?是不是荣升准老板娘,工作懈怠了啊?”
“你别瞎说,八字没一撇呢。”
“什么没一撇啊,人家都当众求婚了!”
“呕。”钟情刚吃了一口小龙虾,突然干呕。
“不至于吧?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还是——”陈星月捏起一只小龙虾的须子,鼻子凑过去嗅了嗅,“这小龙虾坏了?”
钟情捂着胸口,面色如土,挤出几个字“不知道”。
似乎是感到了两人的不对劲,奥利奥从厨房一路小跑过来,然后跳进钟情的怀里,蹭着她的手臂。
陈星月用勺子指着奥利奥说:“哎呦,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星星,我可能吃坏了,这小龙虾你扔了吧,可能不新鲜了。我上楼吃点药去。去吧,奥利奥,陪陪你妈妈吧。”
钟情把奥利奥放到陈星月腿上,起身离开了。
一回到家,她就开始翻日历——上一次“亲戚”造访,好像是上个月月初。算一下日子,这个月的晚了四天左右,还没来。
她摇摇头,心想,不会的不会的,不会那么巧的,网上说了,推迟三五天是正常的,肯定是小龙虾坏了,这坑人的外卖,一定要给差评。
钟情拿出手机,打了一长串评价,才心满意足地躺回到床上。刚刚那一阵恶心,她已经不饿了,翻了个身睡起了回笼觉。
再睁开眼,时针指向四,钟情关掉静音,手机便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最上面一条信息是裴青芒发来的:“石榴石榴,老板后天要发年终奖了!你说,我们能有多少?你有好几个独家,肯定发财啦!”
接着,是来自何未的几通未接来电,还有一条信息;“在干嘛?回话!”
钟情回拨过去,很快传来何未的声音:“你在干嘛呢?打你电话也不接。我会担心的。”
“你担心什么?”
“当然是——”何未贱兮兮地说,“当然是怕我的未婚妻跟别人跑了。”
“嗯,你的担心是对的。我刚在跟一个姓周的男人在约会。”钟情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又迷上哪个明星了。昏头了吧。”何未开始吃醋。
看来,这个梗挺难懂的,钟情无语地解释道:“姓周的男人就是周公。你没听过跟周公约会啊?我在睡觉啊大哥!”
反射弧能绕地球两圈的何未在钟情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反应过来。
“所以,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何未轻咳一声,然后说:“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下周何末就出来了。”
何末……
对于钟情来说,何末就是个陌生人。她报道过很多新闻,也毁了许多人的生活。但她认为,自己是在主持正义,有些人就该受到除法律之外的惩罚。
所以,她不理解为什么站在正义一方的自己,也会成为网友攻击的对象。
她向大宋说起过自己的疑惑,大宋却说,你要记住,你永远不是当事人。报道要站在客观的角度,你以为的正义,在别人眼中也许不然。
慢慢地,钟情开始反思自己做过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她都没有独家的原因。
直到何未再次提起“何末”这个名字,钟情才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其实是愧疚的。
她挂断电话,下楼去找陈星月,把何末要出狱的消息告诉了她。
“石榴,你看我穿这件好不好看?”陈星月并不在乎,专心挑选晚上直播的衣服。
钟情愣了一下,重新问了一遍:“星星,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何末要出来了。”
“我听到了,他要出来是他的事。”陈星月戴上毛绒发箍,露出光洁的额头,“今晚我要教新娘妆,我得先好好打个底,不然太伤皮肤了。”
喵——
奥利奥从卧室跑出来,趴在钟情脚边。
陈星月看了一眼,笑着说:“这东西,现在挺黏你的嘛。亏我中午还给它扒了半天的小龙虾。”
“那个我不是说不新鲜了吗?它吃了不会有事吧?”一想到中午那阵没来由的反胃,钟情就隐隐担心。
“我吃了一个,感觉还好。”
“猫吃蒜不太好吧?”钟情不爱吃辣,中午的小龙虾是蒜香口味的。
陈星月撇嘴:“你现在来我家都不关心我了,一会儿是何末,一会儿是奥利奥。”
“我来就是告诉你,他下周就要出来了,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还能杀了我不成?他没那个胆子,别看他每天弄些血腥啊暗黑的东西,其实他比谁都害怕。”
这些话,陈星月以前从未对钟情说过。
钟情坐在她的身后,静静地听她说着何末的事。
何末小时候亲眼目睹了父亲被杀,跟哥哥分开后,在孤儿院也会被小朋友欺负。孤身一人,他知道,要想强大到不受欺凌,就要克服自己的恐惧。
血腥,是他唯一害怕的。
于是,他把恐惧变成了艺术,一种让人看了以后,会跟他一样恐惧的艺术。
他逼着模特们自残,是因为他不敢自己动手,他连鱼都不敢杀。
“星星,我错了吗?”钟情微闭双眼,回想着自己那篇文章。
她把何末写成了一个打着艺术的幌子招摇撞骗、害人不浅的禽兽,而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一个被现实逼成艺术家的疯子。
她有些后悔,但这种感觉很快就又被仇恨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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