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乾家甘壮士,失敬。”
千里骐骥从没有听说过甘斐的名字,也有可能偶有耳闻,却从没放在心上过。毕竟甘斐只是伏魔道的一位二代弟子,又是在虻山疆域之外的荆楚乾家斩魔士,和虻山的交集并不多,单从辈分地位来说,自然不可能与许大先生、衔云子又或孤山先生、蜀中五老这样的前辈耆宿相提并论,可奇就奇在,这么一个声名不显的二代弟子,竟会拥有如此实力,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千里骐骥慧眼如炬,他从甘斐的短短几步的身法之中便将甘斐的战力推断了个十之八九,他前番的判语正是由此而发,听起来自是全无错失之处,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越是这样的人,在实战中的战力就越难以评测,或许在术法修为上,甘斐比之伏魔道几大宗师尚有一段距离,可作战时那种因势利导,临机处变的能力却往往比伏魔宗师更难应付。类似的人物,陈嵩算一个,而千里骐骥曾经见过的另一个乾家弟子薛漾,也是如此这般的战力,差别在于,甘斐的玄力气劲远在薛漾之上,似乎并不仅仅是自己破体罡气的催发之效,这就是其与天下第一流高手争衡的资本。
白狐则从千里骐骥的一番话中听出了蹊跷,不等甘斐说话,他便惶急抬头:“和议?妖灵与人间要缔结和议?从此再不相争了?骐骥吾王陛下会赞同如此行事?”
“这里没有什么骐骥王,更没有陛下,我已经说过了。”千里骐骥神色平静的说道。
白狐早就注意到了,一向称孤道寡的千里骐骥现在自称时都是平平淡淡一个我字,而他也恢复了白袍飘洒的装束,这看在白狐眼里,总觉得比之过去那冕旒加身的形象多了一层不协调。
“是白狐错失在先,以为胜局已定,倒……倒先自离开,又犯了老毛病,事后方知骐骥吾王之陷,虻山吾族之失,白狐自请罪罚!”
甘斐嗤了一声,他倒要看看千里骐骥如何区处,千里骐骥却深深凝视白狐,良久之后又和茹丹夫人对视了一眼。
“看得出来,你是如何的自责与悔恨。”千里骐骥手指微拂,倒像是隔空在轻捋白狐的长长白发,发丝无风自动,飘摆若淙流银泉。白狐就这样僵直的站立着,仿佛一个受了委屈正受长者关抚的孩子,一动也不动,嘴角却在微微抽搐。
“不过朝夕数易,却已是改了天地,便是你,也变作了苍然华发。”千里骐骥止住了手指的拂动,银丝垂落,披撒双肩,他好像看见了自己---过去的自己。
“只可惜,你的变化是因为****的刺激,这种恋情看来发展的很不顺利,你在倍受煎熬,而我这里的消息却只是引起你变化的一个诱因罢了。”
白狐愕然抬头,他没有想到千里骐骥会突然说到这个方面,自从一瞬白头,他以为自己已经割舍下了对布奴莎的念念不忘,满脑袋充斥着如何救出骐骥王,重振虻山大业的念头,可经千里骐骥这一提,他才发现,他的心底无时或忘,沉痛的快要窒息,或许感于骐骥王知遇之恩的奋发只是发泄满腹忧怀愁思的一个最合适的理由,而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切都来自于情根深种,却得不到任何呼应的悲切哀伤。
想到这里,白狐又是一凛,对甘斐所起的杀机,难道不正是这种莫以名状的恨意唆使?他抬眼下意识的望向甘斐,却和甘斐的目光不欺然的在半空中交集。
他是真喜欢莎儿?甘斐也在想着,他一向认为白狐对莎儿的纠缠是一种****上的引诱,可是这一次,他却从白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枯黯若死的悲痛,不由心中一动,这种悲痛,他在羽媚逝去后的那段日子里,时常在镜中的自己面孔上看到。
“能够醒悟****之真,这是每一个妖灵梦寐以求的时刻。你走上了岔路,但并不是不可以弥补。”千里骐骥像是有感而发,轻轻揽过了茹丹夫人的纤腰,茹丹夫人满足而幸福的依偎在他的胸前,使甘斐和白狐这两个都因情而神伤的男子泛起了一种艳羡的暖意。
“所以我归顺了,与其说是归顺于魔帝或狼圣的威力,毋宁说成是我向茹丹的深情屈服。我总是在争,争权争势争天下,争吾族大兴,争丰功伟业,总认为这些才是满足我生命的一切,却没有想到,真正最值得珍惜的东西一直在我身边。”千里骐骥搂紧了茹丹夫人,“我还没有真正领悟,像她那样的情深一往,但我每次感受到她的情意时,却总是说不出身心舒朗,这才是吾辈圣灵炼化横骨,修身悟道的真谛,是魔帝令我体会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和茹丹都将追随魔帝,去往天外之天的征程,并在征程中继续参悟,直到我参透****之真,脱胎换骨。”
甘斐扫视了千里骐骥和茹丹夫人好几遍,直感到这说法匪夷所思,白狐却怔怔出神,目光迷离。
“这几年,有越来越多的圣灵走在了头里,还记得飨食之会的那场角斗吗?那个来自阒水的女俘虏,她是如何迸发出神奇的力量的?还有魔狄,也就是那个嗷月士,他又是如何实力大涨的?但是他的改变不很好,你现在就有点像他,这不行,你需要找回心里真正的自己,思恋真情不是得到,而是奉献。”茹丹夫人看着白狐,能够感受到他心内那种纠结痛苦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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