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让林素素去办这件事,是因为林素素办事稳妥冷静。虎子这人脾气犟,要是这张秘书和他说几句狠话,搞不好就把人打成轻伤,那麻烦就大了。
林素素不会,林素素只会把他打怕,打哭,打得随裆尿裤,哭叽尿腚。
林素素是骑着自行车回来的,进屋的时候还蒙着面,到了屋子里就把蒙面巾给摘下来了。她往凳子上一坐,喝了口水说:“办成了。”
刘所长这时候叹口气说:“我怎么觉得我和你们同流合污了呢!”
我说:“刘所长,您这话就说得有失偏颇了,我们没有做什么坏事。我们给乡亲们修路你也看到了,多大的工程啊,我出石灰,出钩机,出车,我买了水泥和砖,现在凤凰镇可是焕然一新了吧。一起做坏事才是同流合污,一起做好事那叫志同道合。再说野山坡上这些坟,怎么就不能迁走了?那地方就不适合做阴宅,建个博物馆不是挺好的吗?这朱家为啥生了九个倒霉儿子,我觉得和这阴宅有关。咋就一个女儿不生呢,想过吗?”
刘所长说:“你要是这么说,你还是在帮老朱家了是吧!”
我说:“先不说是不是帮朱家,这朱家一座坟要一万块钱搬迁费,这合适么?镇上给他找地方埋,一座坟我出三百块钱,哪里不合理?他老朱家想做什么呀?一座坟要一万块钱,而且还要垄断修博物馆的供料渠道,他以为他是谁?”
我这么一说,刘所长叹了口气,挠挠头说:“老朱家九个儿子,朱老大到朱老九,这九个儿子娶了九个当地的婆姨,亲戚连着亲戚,狗尾巴连着筋啊!现在全镇几乎所有的村干部都是老朱家的亲信。另外,这老朱家这些年也没闲着,一直在跟上面搞好关系,但凡这老朱家出点什么事情,我这里刚要做点事,上面就来电话了,求情的也就来了。我要是硬来,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说:“现在好了,你什么都不要管。以前老朱家的人打人你不管,我把人打了你也不要管就行了。”
刘所长说:“你还是要和我回派出所的,你要是个好人,就和我回去,别让我为难。”
我这时候站了起来,我说:“行,我去看看这张秘书还是不是那么猖狂。”
我上了所长的绿色吉普车跟着他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就在镇政府大院儿内。正北是政府的联排房子,东边是食堂和厨房,前面第一排是卫生院,平时镇上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来卫生院这里打针输液。
派出所在西厢房这一排房子里。
我见到张秘书的时候,他在卫生院的病床上躺着呢,整个被打成了猪头,头发被薅掉了不少,脑瓜皮也肿了起来,一身不错的西装被撕碎了,袖子都被扯了下去。不过这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轻微伤都算不上。
但是任何人看到他,都能在心里说一个“惨”字。这哪里还像个市里来的大秘书啊,好像是一个挨打的偷狗贼。
我和刘所长进去之后,我说:“哎呦喂!张秘书,您怎么被打这样了?谁干的啊?”
张秘书一看我进来了,顿时就坐了起来,指着我说:“这件事和你没完,你给我等着。”
刘所长说:“张秘书,人我给你带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啊?按照规定,打架斗殴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拘留七天,罚款二百元。这是顶天的处罚了。”
“你看我,这还不严重吗?”他指着自己说,“我在镇政府派出所被打成这样,不严重吗?”
刘所长说:“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也纳闷儿呢!”
“就刚才,一个女的进来就打我,把我打一顿二话没说就走了。”
刘所长说:“张秘书,你说一个女的,进来就打你。还把你打这样,你连一个女的都打不过吗?这女的啥样啊?”
“她蒙着面呢,我看不到!”张秘书说,“但是我知道,这女的一定是姓陈的派来的。我在派出所被打这样,你有责任。”
刘所长说:“张秘书,您是在卫生院被打的,不是在派出所。派出所在后面了。”
“那也是你的地界,你一定要负责。”
刘所长说:“我肯定要查这件事的,我这就让人给您做笔录,严查这件事。大白天的,一个女的,还蒙面,来卫生院打人,这还了得。查,要一插到底。”
我说:“张秘书,我是来给您道歉的啊,不该抽您一个大嘴巴。拘留七天我认了,二百罚款我也认了。还有,您既然来了,您就帮我劝劝老朱家的人,让他们把坟迁了吧。这坟不迁走,他家那护城河,填不上。”
刚好这时候老朱家的老太爷从外面进来了,一进来就弯着腰很殷勤地到了张秘书面前,手里还拎着两瓶好酒,一篮子鸡蛋和一条中华烟。他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张秘书,让您受委屈了啊!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我看着朱家老太爷说:“朱老爷子,我觉得你们应该立即迁坟,我在这里蹲七天拘留,这七天你要好好想想,我出来的时候,希望看到野山坡的坟迁干净了,你别让我失望。那样我会很开心。”
朱家这老太爷看着我一哼说:“贼你妈,让我迁坟,除非你弄死我。我朱喜今天就和你杠上了,看我们谁弄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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